西潮 (改篇自花潮〈李廣田〉)
觀2008年香港藝人床照流出事件有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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獸性有個依依寺。寺後就是馬騮山。從前是一座巫山，現在是一個公寓，就叫犀照公寓。 公寓在山上。有房，有柱，有公仔；有廁，有魚缸，有樹，有鳥，有鮑魚。後宮沿路，有一大片海棠，平時枯枝瘦葉，並不惹人注意，一到三、四月發春期間，真是花團錦簇，變成一個花世界。 這幾天天氣特別好，裸照也放得正好，看裸照的人也就最多。「偽人西照拂面來，無人不道看鮑回」，辦公室裏，餐廳裏，晚會上，道路上，經常聽到有人問答：「你看過裸照沒有？」「我看過了。」或者說：「我正想看。」到了星期天，網路相逢，多爭說裸照流出消息。一時之間，幾乎形成一種空氣，甚至是一種壓力，一種誘惑，如果誰沒有到高登看裸照，就好像是一大憾事，不得不擠時間，去湊個熱鬧。 星期天，我們也去看鮑。不錯，一路同去看鮑的人可多著哩。進了討論區，步步高登上，接踵摩肩，人就更多了。向高處看，隔著密密層層的綠蔭，只見兩片紅雲，望不到邊際，真是，「寺門尚遠犀光來，漫天錦繡雨雲開」。這時候，什麼股市啊，春運啊，恆指啊，雪災啊．．．．．．，都挽不住市民。大家都一口氣地瀏覽到最高峰，淹沒在海棠花的慾海裏。下身一同大露，兩腳，之間，都是海棠。人們坐在家中，走在網上，既望不見花外的青天，也看不見花外還有別的世界。花開得正盛，來早了，還未有新圖，來晚了已經刪文，「一朵兩朵壓枝低」，這棵樹都炫耀自己的鼎盛時代，每一朵花都在錄像中枕頭上顫抖著說出自己的喜悅。「吞雲吐霧花無數，一條臘腸由人露」，是的，是一條臘腸，一個趴街，花心蘿蔔都是花，可謂花天花地。可是，這些說法都不行，都不足以說出花的劣態，「攝像機怒影花潮」，「照相機影下花潮」，還是影「花潮」好。偽人風月真有他的，善於拍出要害，說出偽人無恥。你不要亂找，你靜下來，你看那一望無際的花，「玩得，又點停得？」，有舔，花在動，無舔，花也潮水一般地動，在陽光照射下，每一個花瓣都有它自己的陰影，就彷彿多少波浪在大海上翻騰，你越看得出神，你就越感到這一片花潮正在向天空向四面八方伸張，好像有一種生命力在不斷擴展。而且，你可以聽到潮水的聲音，誰知道呢？也許是胯下的吟語聲，也許是花叢中吸啜嗡嗡聲，也許什麼地方有如黃鶯的嬌聲，還有什麼地方上網來看花人的叫聲，掌聲，笑聲．．．．．，這一切交織在一起，再加上差人的風聲，天籟人籟，就如同海上午夜的潮聲。大家都是上網來看花的，可是，這個花到底怎麼看法？有人走累了，揀個最好的地方坐下來看，不一會，又感到這裏不夠好，也許別個地方更好吧，於是站起來，既依依不捨，又滿懷向往，慢步移向別處去。多數人都在芒前走來走去，這個論壇看看，好，那個論壇看看，也好，佇立在另一個論壇下仔細端詳一番，更好，看看，想想，再看看，再想想。有人很大方，只是駐足觀賞，有人貪心重，伸手牽過一條臘腸來搖搖，或者乾脆翹起鼻子貼芒一嗅，再嗅，甚至三嗅。「天公鬥巧乃如此，令人一步歎鮑魚」。偽人們面對這綺麗的春光，真是徒喚奈何了。 老頭兒們看花，一面看，一面自搖自在，或者嘴裏低吟笑著什麼。老媽媽看花，握著臘腸，牽著鮑鮑，很珍惜地折下一段，簪在自己的仙人洞。青年們已看過清清楚楚，乾乾淨淨，好像參加什麼鑑賞會，不少人已經看穿上相片的真偽，有的甚至是上載相，有的甚至已是惡搞改圖，好像奇拿已經上到他們身上，東張張，西望望，既看花，又寄給人，神氣得很。青年婦女們，也都研究得利利落落，很多人都戥呂偽人們可憐，好像是身受其害，也有人堅信移花接木，被抹去了點痕跡，才顯得很真實，可是，在這專家討論的世界裏，又叫人感到無破綻了。很自然地想起了毛記電視《濃味和情》一劇的網頁中曾說的，「近日偽人的人照亦是同一道理，外表是華麗一族內裡卻是人亂一族，真相往往是愈揭愈臭。」，真也有點形容過分，反而外表其實也不是華麗了。小學生們，繫著漂亮的紅領巾，帶著鳥鳥來了，可是他們並沒有射擊，即便有鳥，也不射了，被這一片沒頭沒腦的花驚呆了。畫家們正調好了顏色對花寫生，看花的人又圍住了畫花的，出神地看畫家畫花。喜歡照像的人，抱著相機跑來跑去，不知是照花，還是照人，是怕人遮了花，還是怕花遮了人，還是要選一個最好的鏡頭，使如花的人永遠伴著最美的花。有人在看圖時喝茶，有人在看圖時彈琴，有人在看圖時下象棋，有人在看圖時打橋牌。馬騮四季如春，四季有花，可是不管蕭2也罷，鄧4也罷，q1也罷，楊10也罷，g9也罷，周6也罷，r8也罷，都沒有pg7bo3鐘5這樣不幸，有這麼多人，這樣熱熱鬧鬧地來訪它們，來賞它們，這樣興致勃勃地來趕這個開花的季節。還有採花那個什麼的，目前也還著草，在加國附近，就有陳獸星星正隱藏，「灌稀面前，人人含忍」，顯得冷冷落落地躲在一旁，並沒有誰去滅口。在這論壇山頭，可以看吉崎和直緒，可以看立花和里子，可是這時候，大家都在看圖，什麼也顧不得了。 看著看著，實在也有點疲乏，找個地方坐下來休息一下吧，哪裏沒有人？都是人。坐在一群看圖人旁邊，無意中聽人家談論，猜想他們大概是哪個論壇的創意網民。他們正在改圖改詞： 一個吟道：「覺得激動便流淚，碰上了襟兄便陶醉。」 一個說：「這個不好，哪來的這麼些眼淚！」 另一個吟道：「明星們是非，夠你我一夜詳談。」 又一個說：「還是不好，雖然是林夕的佳句，也不好。」 一個青年人搶過去說：「『誰料你為了他，可這樣不雅』，也是林詞，好不好？」 一個人回答：「好的，好的，女校男生MV，說的是男女主角。」 一個人不等他說完就接上去：「好是好，還不如路人甲說的『落紅不是無情物，邊吃花生看好戲』，有辯證觀點，樂觀精神。」 有一個人一直不說話，人家問他，他說：「蘋果鮑魚，罐稀臘腸，開腿自摸，四連環圖，廁所站立，抓奶龍爪，外國警服。你們看，相片並沒有說話，可是大家都被吸引來了。」 我也沒有說話。想起升賭投條日報早日在頭版上登了四個大字：「移花接木」，其實也甚是多餘。 回家的路上，還是聽到很多人紛紛議論。 有人說：「今天的圖，比昨天好，昨天，比前天好。」 有人說：「今天看圖好，今夜睡夢好，明天工作好。」 有人說：「明天作文課，給學生出題目，有了辦法。」 有人說：「最好早晨來看圖，看奇拿凌晨出的圖，會更嬌更美。」 有人說：「雨天來看圖更好，海棠看雨私處透，因同不是大雨滂沱，而是斜風細雨。」 有人說：「也許下載來看圖更好，將是私人珍藏。」 有人說：「下載再來看圖，再不來就刪了。」 有人說：「不怕圖刪去，明天圖更好。」 好一個「明天圖更好」。我一面走看，一面聽人家說著，自己也默念著這樣兩句話： 春光似海，盛世如花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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